【德哈】荒野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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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在德拉科出狱后 为了查明他入狱案的真相 身为傲罗的哈利想要从德拉科身上得到线索 在和对方有意无意的交集处 两人逐渐放下过往 携手向前的故事
小白文笔 但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上·荒野与月
这照耀荒野的月亮 这垂怜荒野的月亮
1.
德拉科·马尔福生了重病。
“这很正常。”没有人进入阿兹卡班之后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你不需要去看他。”
哈利解释说:“他生了重病。”
“伙计,赫敏的意思是说你只用送个治疗师去,毕竟你不擅长治疗。”
“那我可以去给治疗师做……向导。”
赫敏被这句话气得想笑,“向导?我不知道阿兹卡班荒凉到杂草掩埋了路径。”
荣恩头疼地在女友和兄弟之间周旋,“嘿,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慢慢聊,锅里的茶都要跳出来了。”
坐下来也没有用,坐下来赫敏依旧不赞成哈利要去阿兹卡班的想法。
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人尽皆知,关押着一群疯子,多得是对救世主恨得牙痒痒的人,好不容易日子稳定下来,哈利不再做关于那场大战的梦,赫敏不愿意他再去接触有关过去的一切。
“赫敏的担心没错,哈利,你一定要去看马尔福吗?他不是………再说半个月之后他就可以离开那里了,你何必这时候去。”
“可是纳西莎救了我……”
“所以她避免了牢狱之灾!而马尔福只需要在里面呆两年!”
“赫敏……”哈利无奈地唤了一声女巫的名字,他明白赫敏的担心,也明白她此刻的口不择言,但即使德拉科是个食死徒,为伏地魔修好消失柜,在学生期间一直和他们不对付,他也并非如此“罪有应得”。
赫敏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太过的失礼,但最近食死徒不知为何又猖獗起来,她实在担心哈利的安危,结果对方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她熄灭了冲动的言辞,“对不起,我只是……哈利,你的状态并不适合去阿兹卡班。”
荣恩搂着赫敏无声地安慰她,看向哈利,对方却低着头悄声反对,“阿兹卡班早就没有摄魂怪了。”
赫敏盯着垂着头的黑发男人,一字一句地和他强调,“你没有和我们说实话,哈利,你知道我不同意的原因,你在撒谎。”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哈利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在一片荒野,记忆里没有存在过的荒野。硕大的月亮就在眼前,脚下悬崖峭壁,没有依靠,他赤脚坐在崖边,风灌进他空荡荡的衣袍,几乎要吹落他,一种被孤独浸满的悲凉包围了他。
他感觉到自己,处在悬崖边一无所有的孑然;却又感觉不到自己,茫茫天地,没有他真正的归处。
安静的夜被脚步声打破。
他回头看见来人,是自己,是哈利走了过来,他在“哈利”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金色头发的,那个关在监狱里的马尔福。
梦就这样结束在他听到德拉科病重这个消息之前。
——哪个马尔福?
——还有哪个马尔福?你是说老马尔福?他不是一直病着吗?
哈利终究没能去阿兹卡班,他替两位马尔福挑选了一位不歧视食死徒、几乎可以称得上悲天悯人的善良治疗师,对方带回来马尔福不怎么好的消息。
卢修斯还算得上好,他毕竟经历得更多,还有先前的入狱经历,对阿兹卡班还算有些适应,但德拉科并不好,他想来娇生惯养惯了,受不了什么苦。治疗师说,“监狱里的状况还是太糟糕了,我不觉得他能在里面撑过一个月,但我仍然给他开了一些营养剂和安睡魔药,他看着,就像一颗枯萎的嚏根草。”
那时距离哈利提出申请——给阿兹卡班的囚徒们一些身体检查——已经过去了十天,德拉科和他父亲出狱的日子就在眼前,治疗师罗宾听到这个消息后替马尔福由衷的感到高兴,当然更多的是小马尔福。
尽管事先说要去探视,但真到德拉科出狱那天,哈利却没有去看他。他不可能去跟纳西莎一起接两位马尔福回家,事实上马尔福再入狱完全是因为卢修斯和德拉科在一次,宴会?哈利也记不清了,就姑且当作是在一次宴会上吧,和巫师起了争执,卢修斯施了恶咒。这让魔法部的人感到冒犯,他们收回前言,对两个前食死徒下了缉拿令,并迅速将毫无悔改之意的两人捉拿归案,以伤人及漠视巫师生命的罪名。
所以哈利并没有立场去看他们,也许连一句感谢都收不到,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哈利的目的,但德拉科出狱后的半个月,哈利接到了魔法部的调令:去马尔福庄园调查食死徒作乱的案子。
别又是和哪一位前食死徒发生了纠纷——
德拉科出狱前,哈利还是去翻看了马尔福的档案,并不是在宴会上,档案上面写着,是在对角巷、摩金夫人的长袍店外,遇到食死徒的马尔福父子和一位食死徒起了争执,纠缠间,有人施了索命咒。
显而易见,中了咒语的食死徒去了别的地方,而马尔福父子——还好他们只是杀死了一位前食死徒——被抓进了阿兹卡班监禁。
和出言不逊的人起纠纷的确是马尔福的作风,哈利想,只是这次别再惹祸了。
没有通往马尔福家飞路网的权限,哈利和搭档用了幻影移形,“砰”的一声,面前就是马尔福家过于空旷的庄园。
搭档拿着档案,旧的纸张被覆盖,新的报案情况悬浮起来,上面厚厚的属于对马尔福家罪孽的审判和宽恕——一部分没有被清除的食死徒早就越来越疯狂,他们为叛徒仍然能过着上流贵族的日子感到不甘,今天早上他们闯入马尔福庄园攻击了马尔福。
“是哪个马尔福,马尔福庄园里的不都是马尔福吗?”
哈利回给搭档一个无奈地笑,面前庄园的大门并没有魔咒反对他们的进入,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以帮助、受邀的身份踏入这栋冰冷的庄园。
哈利来马尔福庄园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里给他带来的回忆,却没有一个形容词是关于美好之类的,但已经过去太久了。他率先走了进去,坦然地敲门,意料之中的精灵并没有出现,是纳西莎亲自接待他们,敞开的大门里,她看见哈利,面色柔和地说:“还好来的是你。”
纳西莎仍然穿着高贵又无情的黑色,头发披散,似乎和多年前一样的装束,但她又肉眼可见的憔悴过甚,丈夫与孩子归来的喜悦还未曾抹平她数年来分离的伤痛,就又被食死徒扰得纷乱无比。
搭档正探身想进去查看现场的魔咒残留,闻言看了他一眼。
哈利回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人受伤吗?”
“事实上。”他们走进屋,纳西莎说:“德拉科很不好,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的咒语击中了,他不肯和我说。”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愚蠢的建议,“我带了治疗魔药,我去看看他,可以吗?”
小沃森顺从哈利的意见留在原地,尽管搭档不应该分开,但搭档也需要信任。
哈利跟着纳西莎上了二楼。
“谢谢你。”楼梯不长,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借此纳西莎和哈利轻声道谢,“上次让治疗师去看德拉科。”
话说到这里,哈利礼貌地问:“他还好吗?”
想必已经到了德拉科的卧室,在楼梯不远的距离,纳西莎停住脚步,没有敲门,也没有回答,她看了哈利一眼,以一种破碎悲伤的眼神,那一瞬间哈利觉得他不应该推开这扇门的,门后将会是他无法承受的故事。
但纳西莎已经打开了房门。
一眼望去,一览无遗的卧室,和想象里的夸张又偏执的布置风格不同,除了绿色的帷幔,整个屋子都是黑色调的,桌子、床、椅子,一切死物,没有一点温馨感的家具们包围着他们的主人,绿色的帷幔被掀起挂在床边,面前宽大的床上,躺着金发的德拉科。
并不好,不需要回答了,哈利当然看得出来,也许更糟糕。
德拉科看着好像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整个人藏在被子里,浅的,浅得几乎消失的呼吸起伏,只有一颗脑袋露出来,金发暗淡得像乌云遮蔽的星星,坏了的南瓜瓤,总之给人感觉很不好,枯萎的嚏根草,哈利想起那个治疗师的形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觉得好笑。
“你看到了。”纳西莎回答。
“我可以和他呆一会吗?”
“当然可以。”纳西莎说完带上门下楼了。
她会不会在捉弄我?卢修斯呢?搭档在楼下,也许他已经……不。哈利掐断自己的幻想,纳西莎不是那样的人,德拉科也不是,是他自己疯了,为了一个梦,可梅林知道,巫师的梦并不简单,所以他仍然提出要来看一看的意见。
他硬着头皮走近了那张床,想一探究竟,靠近时瞥见床尾散落了一堆玩具,似乎被抽去了灵魂,漂浮的旋转的都已经停下生机,窗外大概是庄园的花园,花似乎开着,也是花开的季节,但隔着半掩窗帘的缝隙,只看得见外面飘渺的鲜艳,书桌上几本书,除此之外——包括在内,这个屋子似乎死了。
“你醒着的?”但真走到了尽头,膝盖几乎抵在床沿,哈利才发觉他以为睡着了的人正睁着眼睛看空荡荡的床顶,他的面色比起以前更加苍白,消瘦而憔悴,连同金发一起暗淡的整个人,以一种不绅士的礼节接待他。
“我只是要死了,不是死了。”德拉科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话语更是周到有礼,这样的场面显得有些尴尬,他们理应不客气地相互嘲讽,但不应该是以一方躺着的场景。哈利想退一步,但德拉科突兀地问,“为什么?”
“什么?”哈利没反应过来。
德拉科这才看向他,灰色的眼睛,明明开口就那样让人恼怒的话,可是他的眼睛和在霍格沃兹读书时完全不一样了,里面的傲气和光芒呢?哈利想,德拉科不是才二十三*岁吗?
“为什么送治疗师去看我?”
哈利沉默了一瞬间。
“我梦见你了。”面对当事人,他还是说出自己荒唐的理由来,这个他唯一可以坦白的对象,“我梦见你坐在悬崖上,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近在咫尺的月亮,那是哪你知道吗?”
他当然期望对方有什么回答,可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比在禁林捡到龙蛋还微妙,但德拉科却说:“是北海。”
“什么?”哈利觉得他要是再说一次什么,德拉科兴许会觉得他脑子坏掉的症状是从耳朵聋开始体现的。
但是德拉科没有理会他,他以哈利见到他起就说话的调子继续叙述,旁若无人,大概哈利只是个鬼魂,甚至不能说话的那种,“我猜是北海的那片悬崖,你没有去过,我其实也没有,我只是关在上面的监狱里,日夜望着天上荒凉的月亮。”
北海。
阿兹卡班所在的那片孤岛,嶙峋峭壁上生死一线的德拉科。
他梦到了对方在监狱里的某一个,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夜晚。
哈利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半天才说:“我有些魔药,你被食死徒的魔咒击中了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不对,德拉科忽然撑起身子来。
瘦,太瘦了。
记忆里他也瘦,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魁地奇打得很好,实战课成绩也佼佼,所以并不是属于虚弱,可现在他穿着的白色衬衣空荡荡的,像里面飘着的只是个骨架或者鬼魂,和哈利梦里轻飘飘被风吹落的样子竟然意外地重合了,德拉科眯着眼睛看他。
“什么意思?”
“纳西莎很担心你……”哈利承认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要是以前可能会让不知好歹的德拉科马上变成混蛋白鼬!
“你要拯救我吗?救世主。”德拉科打断了哈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飞快地语速,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但哈利分辨不清里面亮着的是什么光芒。
嘲讽的,轻蔑的,理应如此,却又有所偏差。
什么意思?
见哈利沉默,德拉科又躺了下去,甚至闭上眼睛,“没有。就这么和我妈说吧,没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走吧,我准备死了。”
哈利放下一堆魔药气不打一处来的离开德拉科的卧室,狠狠地摔上门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幼稚地和德拉科生气了,和一个病人。
小沃森勘察完现场正在对纳西莎进行问询,对方抽了关于那场袭击的记忆出来,尽管食死徒大多都会掩盖真容,但他们还是拿走了纳西莎的这部分记忆。
拿着记忆,他们向纳西莎告别,移形换影之前,纳西莎深深地看了一眼哈利。
——忘记和她说德拉科没受伤了。
哈利刚想要开口,但“砰”的一声,他已经落在办公室的桌前了。
2.
那三个袭击马尔福家的食死徒历经半个月终于被捕,哈利的搭档小沃森亲自押解三位罪犯光临阿兹卡班。
其实几乎所有傲罗都去过阿兹卡班,在送他们亲手抓的罪犯落户的时候。哈利当然抓到过数不清的食死徒,阿兹卡班几乎五分之一的居住率都靠救世主和他的搭档维持着,但他从来没去过阿兹卡班。
关于摄魂怪不好的回忆——当然,身为一个傲罗,呼神护卫对现在的哈利来说已经得心应手——但赫敏仍然大惊小怪,不同意哈利押送任何一个囚徒去阿兹卡班,以至于阿兹卡班,这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只出现在哈利的梦里与跟别人的对话里过。
食死徒被押在外面等着,小沃森将外套从衣架上拿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抱怨他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哥们,我要是你,我宁愿一辈子不去那个鬼地方,荒得梅林往那走都不知道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没有地方给他老人家落脚。”
“有那么夸张吗。”猜也知道,阿兹卡班必然荒凉又清苦,但梦里那个硕大的月亮,德拉科口中的独一的景色又跑出来,哈利问小沃森,“对了,阿兹卡班离月亮很近吗?”
“啊?”
“我是说北海的那片悬崖能看到更大的月亮吗?”
小沃森笑了笑,“什么月亮?哪个破牢房看得见狗屁月亮?太少了,我印象中看得见月亮的牢房太少了。阿兹卡班可不是度假村啊,哈利。”
哈利冲对方尴尬地挑眉,“好吧,赶紧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等急了?”小沃森笑得活像梅林钦点他再也不上班,摆脱傲罗二代的身份一样,“那我就先一步下班了。”
小沃森刚走,哈利的桌前出现了一团火焰,他念出咒语,火焰向上燃烧,调令的整个真容露出来,哈利接过来:有证人称在对角巷的摩金夫人店看到了一位红头发的食死徒。
摩金夫人长袍店外的红发食死徒,如果哈利没记错的话,这个特征在马尔福家的档案上也出现过,一张已死之人的照片,和停在殡仪馆他的尸体。
搭档不在,按规矩哈利是不能私自出任务的,但他实在心痒难耐,结果跑到罗恩的办公室,发现对方的办公桌前只剩了半个面包,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哪里出任务。
也许会有其他人在现场,如果他不去这个机会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哈利这样想着,念出了咒语,“幻影移形。”
对角巷 摩金夫人长袍店
哈利的咒语在当傲罗之后更进一层,挥舞魔杖,他改头换面准备进摩金夫人店找到那个证人问一问。
但迎面而来的那个人,红头发,黑色的瞳孔,那张脸,不会错的,那个被卢修斯的夺命咒杀死的前食死徒。
哈利和他擦肩,他故意侧身靠近对方,于是对方碰到了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
那个人比哈利高一些,消瘦苍白的面孔,有些雀斑,但是整个脸下颌与颧骨都突出来,显得他格外刻薄,不好看的脸,做食死徒都没办法好好掩饰自己的身份,但他低着头向哈利道歉,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好像没有注意哈利故意向他靠近,“没事吧,我没注意看路,真是不好意思。”
这让我们的傲罗先生有些不知所措,他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以确定他的模样,正准备悄悄在对方身上下个跟踪咒语时,那个人的魔杖迅速地从手腕处滑出。
下意识的反应快过理智,哈利也拿出魔杖,“除你……”
但对方早已心狠手辣地抢占先机,更加快速地击中了他,“钻心挖骨。”
并不陌生的疼痛,身体上的累累伤痕让哈利早就免疫了这种不适,但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回忆起赫敏被贝拉按在马尔福庄园的地板上折磨的样子,回忆起小天狼星掉入幕帘时留给他的微笑,回忆起他被索命咒击中时的窒息,回忆起他游离在国王十字车站的彷徨,这让他的魔杖慢下来。
光芒闪烁,魔杖亮起的光互相掩盖,咒语乱飞在空气里,对方抢占先机却又没有置他于死地,见面前的傲罗捂着伤口,他“砰”的一声就要消失。
不可以!
哈利抓住了对方的魔杖,勉强被对方的魔咒带进了不知名的漩涡里。
但他显然鲁莽了,食死徒不见了,他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带着伤。
被分体的痛格外不一样,自己的脑袋明明还在脖子上,却又觉得他好像撕成了两半,一半还留在对角巷,一半被那个食死徒丢在了不知道哪里。
“抓人抓到马尔福庄园来了?”
哈利费力地抬头,看见鲜血沾湿的睫毛前朦胧的金色短发,“德拉科?这里是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笑了笑,魔杖挥动,他朝救世主丢了一个治愈咒,但嘴上仍然不饶人,“如果救世主硬要说我家花园是属于魔法部的财产,我也可以割爱。”
伤口并没有愈合,这让那个高贵自负的马尔福感到侮辱,“怎么回事?波特,你把自己的脑子开瓢送给巨怪了吗?”
“我被分体了……”
“幻影移形?波特。”咬牙切齿的憎恶在德拉科的口中蹦出来,“你最好祈祷你上次送的魔药有不错的效果。”
普通的、魔法部一抓一大把的瓶子,被德拉科掏出来,他屈尊降贵,低下身,空着的手掀开哈利的额发,玻璃瓶倾斜。
呼吸带着那份傲慢?愤怒?扑过来,像那个新伤口,让哈利的睫毛颤抖。
“别动。”德拉科说,“白鲜是外用,不等于眼睛也可以试一试。”
“怎么?”伤口渐渐愈合,但疼痛还在身体里弥留,德拉科的话让哈利恨不得当场把自己送进阿兹卡班——以作为傲罗无故伤人的罪名,“当傲罗了还在受伤?”
睫毛上仍然挂着不干的血液,它活力四射,可哈利的力气却没有恢复,他无力地靠在那棵树上,又想着看到的那个人,德拉科真的不知道那个食死徒也许还活着吗?哈利无力地说:“我在摩金夫人店抓一个红发的食死徒。”
对方面色毫无变化,反而低着头轻蔑地笑,这倒让人看不出他虚弱的病态,“抓食死徒受伤?波特,这就是众星捧月捧出来挨揍的救世主吗?”
哈利无奈,“德拉科,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伏地魔,我只会是世上最普通的巫师。”
——你不是。
“没有人永远带着过去的荣光活着,也没有人……”
“够了传教士,喝了药连同嘴巴一起闭上吧。”
哈利闭嘴了。
“啧。”不知道他的沉默哪里惹得大少爷不满意,对方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来。
哈利抬眼看德拉科,对方正俯身下来,右手伸向他的眼睛,粗野蛮横的力道,擦破他睫毛上挂着的血。转移到德拉科苍白的手上,像寄生槲一样吸食了他的鲜血,艳红更甚的哈利的血嚣张跋扈喧宾夺主,但德拉科毫不介意的收回手,批评可怜的伤员,“你什么时候能有一些好的形象?”
哈利突然觉得滑稽。
也许死了,真诚地和他说对不起,却弄伤他又放过他的恶人;而面前傲慢无礼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中听的前食死徒,却施咒、用贴身带着的他的魔药救他,甚至擦去他睫毛上的血。
德拉科是这样的人吗?和那个食死徒一样口是心非的人?哈利生出一些幽默来,“怎么,德拉科,你没事了?”
不好笑,这位少爷皱着眉头,“或许比你好。”
他说:“至少我应该看着你死才行。”
无礼、冷漠,但哈利竟然笑了笑。
分体的伤口愈合得太慢,哈利现在的状况明显不适合幻影移形,把他丢在这里应该是德拉科最应该做的事情,但他也许怕哈利糟蹋了他家花园,又或者觉得这样都能笑出来的救世主精神已经失常了,德拉科皱着眉像在对一团鼻涕虫说话,“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格里莫广场12号。”
德拉科以一种“你还真好意思”的表情看着哈利,哈利回了对方一个“你自己问的”。
“12号?……你能走吗?”
哈利的脑袋肯定被分体伤到了,他白痴地提问,“为什么你不用飞路网送我回去。”
“你……”
是的,虽然纳西莎是小天狼星的表姐,但马尔福家根本看不上飞路网这种让人变得灰蓬蓬的出行方式,哈利意识到了,“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德拉科这回没有揶哈利两句,他只是低着头深邃的灰色瞳孔看了哈利一眼,“我把你飘起来,怕吗?”
哈利回了对方一个轻蔑的笑容,笑话?格兰芬多以勇气著称,他……他真的飘了起来。
和骑扫帚当然不一样,他和扫帚二合一,扫帚即是他的翅膀,他可以自由地飞,但被别人的咒语飞起来还是第一次,不安的失重让哈利眼皮跳了一下。
“啊哈。”德拉科愉悦的声音从哈利的头顶传来,他低头俯视他,灰色的眼球忽然亮起来,和学校里捉弄他的时候一样的眼神,愉悦轻松的马尔福,可恶的马尔福,“救世主,怕了吗?”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选择这个不雅的方式,德拉科叫了精灵,选择驾马车送哈利回去。
归程被沉默拉长,可沉默又被伤口缩短,哈利靠坐在马车上,忍着脑袋的不适,驾车的精灵技术娴熟,落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应该没有多久,哈利至少忍住了在马尔福面前丢脸的冲动。
推门进去,是哈利的家。
空旷,暗沉,身后跟着的马尔福金色的头发倒是随着亮起的灯光照亮了一点点黑暗,温暖的灯光下,德拉科的脸色的确比上次见看起来好多了。
德拉科挑眉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老宅,“住这么大的宅子不怕有鬼吗?”
“本来就有鬼,不会是你怕了吧?”
一个伤员一个病患正好打得难解难分,要不是真有点伤病,也许还能动起魔杖来,大概是为了验证两人到底谁害怕,忽然房间里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克利切?”哈利认出来人。
在哈利和德拉科疑惑的目光里,克利切也疑惑的看着他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交好的两人。
哈利对着小精灵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霍格沃兹不是才开学吗?”
克利切现在不再穿着精灵破烂褴褛的旧褂子,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有些像救世主的风格,走到他主人的面前,不再是属于精灵顺从,他尊敬地回答哈利的问题,“复活节到了,我回来照顾哈利你。”
哈利笑了笑,“我……”
“我不需要照顾”,德拉科猜笨蛋救世主会这么说,他于是看着克利切,打断哈利道:“他受伤了,你来得正好,给救世主熬点龙血汤喝。”
哈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样,仿佛对龙血汤有些不满意,对方会骂他一句,德拉科想,可是哈利却说——
“留下来吃饭吧?克利切的厨艺非常好。”
德拉科坐在哈利家并不让人舒适的凳子上,不明白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时间并不早,他需要等很久才能到饭点,在这之前他和救世主能干嘛?坐在一起回忆在霍格沃兹里那些不美好的故事?
“走,带你去看夕阳。”哈利去卧室换了衣服,身上的伪装被扒下来,他又穿着精灵一样的宽松短袖,站在德拉科面前邀请他。
德拉科眼皮一跳 ,“怎么上去?你破了的脑袋自己飞起来?”
“用一点麻瓜的方法。”
德拉科发誓,再也没有下次,对“麻瓜的方法”好奇的下次,让他在灰尘扑扑的阁楼里穿行,掀开不知道为什么存在的天窗,爬到屋顶上这种事更不会有。
哈利倒是比他灵活多了,翻身上去的时候还准备拉德拉科一把。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还算行,德拉科拒绝了哈利的帮忙。
正是一天里太阳最后的光辉时刻,哈利熟练地在屋顶上躺下,德拉科无奈地坐在救世主旁边。
他们沉默地待在一起,等面前的太阳落山。
谁能想到,他们会和对方如此和平地等待夕阳和晚餐。
是德拉科先打破了这让人难得的并不尴尬的沉默,哈利不知道他竟然会对自己的生活感兴趣,德拉科问:“你为什么住这?”
哈利想了想,如实回答了他,“如果小天狼星还在,我想我们会住在某片山野的湖边,但偶尔也会回来这里,因为这是小天狼星的归宿,他不在了,把这里留给我,我就留在这里陪他。”
德拉科皱着眉,没有回答,又问:“克利切不是布莱克家的家养精灵了?”
哈利笑了笑,“我送他去霍格沃兹的厨房工作了,但是他假期会回来照顾我。”
“你原谅他了。”
他们都没有说明,可他们也都知道原谅的是什么,是那个精灵的背叛。
也许德拉科也想问一句你原谅我了吗?哈利想,德拉科也会对过去那些日子感到后悔吗?他如今这种模样,甚至愿意心平气和地和自己吃一顿晚餐,他后悔过吗?正如他猜想的德拉科问不出口一样,哈利也问不出口,他最后给了对方一个自己都不甚满意的回答,“他只是个精灵。”
德拉科没再说话,他们于是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哈利发觉德拉科的呼吸变得那样浅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对方在春日的余晖中,竟然就这样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苍白的人,嚏根草,枯萎的嚏根草,没有血色的脸和唇,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看了有一会,哈利才发觉对方大概是做噩梦了。
“德拉科!”哈利试图叫醒他,"醒醒。"
被叫醒的人皱着不悦的眉头,以哈利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厌烦的,一觉睡醒看到自己讨厌的人,但不是,那是一种奇怪的眼神,疑惑又嘲讽,可嘲讽的却好像不是他,哈利被那样的眼神困住,德拉科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为什么他会有那种眼神,“你做噩梦了?”
“没事。”德拉科闭着眼清醒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又是一副无所谓的矜贵模样。
“你不像没事的样子”
“分体还让你的脑子清醒起来了?”德拉科自嘲,灰色的眼眸戏谑又难过,他竟然对哈利说了实话,“我梦见摄魂怪了,吓成这个样子很可笑吧。”
一点都不可笑,哈利甚至无比同情他,阿兹卡班可恶的摄魂怪,这种东西让他想起小天狼星,对方曾经在监狱里关了十几年,饱受摄魂怪的折磨,而他本人也和他们一样,被摄魂怪抓住过灵魂,摄食过快乐。
“并没有,德拉科,你忘了,我也曾恐惧。”
——不会忘的,我曾经那样愚蠢的嘲笑过你。
“但阿兹卡班早就没有摄魂怪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在前两年哈利和一众巫师就提出申请,将摄魂怪赶出阿兹卡班——即使是囚犯也要有人权。法案已经通过很久了,也许摄魂怪已经被赶出阿兹卡班半年甚至更久了。
德拉科笑了,“是的。”
哈利被这个笑对着不知为何有些手足无措,德拉科从没有这样对他笑过,或者说德拉科没有这样对别人笑过,一种温和又,哈利说不清里面的意味,像是一种妥协,可他向谁妥协?
克利切手艺的确很好,晚餐的香味飘出来缓解此刻的无措,哈利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有些尴尬的站起来,伸出手去拉仍然躺着的德拉科。
德拉科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落日余晖照在屋顶,夜将要席卷光明的时刻,暗与明的界线在这一瞬间模糊起来,德拉科伸出了手。
二十三岁*,他们第二次握住彼此的手。
距离那天,过去了五*年。
物是人非,他却再一次抓住了他。
3.
周一,下午五点三十七,太阳还没落山,温和的风夹杂着细雨洗刷着春日的绿,不错的天气,哈利穿着便装,在摩金夫人店门口收好魔杖,他不适地摸了摸头上新的疤痕,整理思绪推开了摩金夫人店的大门。
报案人的身份是个秘密,其他人对这个案子也并不在意,总之案情没有丝毫进展,除了哈利没人关心那个食死徒究竟是死是活,他不得不利用下班后的私人时间来这里寻找线索。
哈利抱着试探的心走向前台,希望能有一点关于那个食死徒的信息。一位褐色头发的小姐坐在桌子后面,她正核对着要派送的衣服,猫头鹰在旁边的栖木上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是一只灰色的雪鹄,眼睛大大的,还叫了一声。
那位小姐这才从自己的工作中惊醒,起身接待哈利,“你好,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什么吗?”
哈利微笑道,“我想问问小姐你有在附近看到过一个红色头发,很高……”
他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变了脸色,她有些慌张,闭着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打断哈利,“你是傲罗吗,先生,你是接到我报案的傲罗吗?”
哈利没想到能正好遇到这位小姐,他藏住心里的喜悦,面上不动声色地朝对方伸出手,“你好,小姐,我是……”
那位小姐没有接住他的问候,只是盯着他的头看了半天,最后说:“你是波特先生对不对?我看到你额头的疤了。”
哈利愣住了,他额头的疤痕是新生的,毕竟是分体的伤,魔法还不足以将它藏起来,没想到会被对方误会,但就此否认会让他失去证人的信任,他于是承认道:“是的,我是。”
“我叫安洁莉,先生。”安洁莉朝哈利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聊可以吗?”
随着哈利点头的动作,安洁莉挥舞魔杖,店里的灯黯淡下来,窗帘拉紧,门口的招牌变成了“休息”,他们在柜台前坐了下来。
“还好来的是你,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来的是你”,为什么?这是哈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为什么安洁莉要这么说?为什么纳西莎要这么说?
但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哈利说:“安洁莉,你可以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我也许可以帮你想想怎么解决。”
安洁莉垂着头,她的头发柔顺,扎成一条辫子,垂到她的手腕,黑色瞳孔在睫毛下落寞地回忆,垂着头的时候她的整个脸更加小巧,一颗黑色的痣在她右颊生龙活虎。
“先生,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傲罗*,也是最伟大的巫师,我……我本来一早就应该报案的,可是……”
安洁莉和克劳德认识的时候才十七岁,他们在对角巷相遇,那天也在下雨,他们一个举着魔杖,一个抱着一只猫头鹰,是一只灰色的雪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红发的高个子只顾着给猫头鹰遮雨,自己却落得满脑袋狼狈。
安洁莉好心地将魔杖递过去一点,“先生,你为什么不拿魔杖把两个人都遮住呢?”
克劳德睁大了眼睛,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个巫师,“啊!我忘记了!”
他们一路走,发现两人竟然进了一栋公寓,原来安洁莉新搬的家就在克劳德家对面。
“我刚刚在摩金夫人的服装店找到了工作,你可以去找我给你裁衣服。”
不过克劳德并没有去找安洁莉做过衣服,他会过来请教安洁莉如何做一顿晚餐,如何打理一件衣服,“还有这样的咒语,我从来不知道。”
一来二去,他们自然而然地坠入了爱河,克劳德体贴温柔,有一些可爱的傻气,他们应该会一直在一起,生下一堆小巫师,安洁莉这样幻想着未来,直到伏地魔的复活像雷鸟带来的风暴一般飞速打破这平静。
那段时间安洁莉发现她的爱人开始夜不归宿,甚至几天几夜的不回家,她找不到他,而且克劳德也拒绝向她袒露自己的去向。
黑魔王大败的那天深夜,安洁莉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爱人正坐在床前包扎伤口,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过来。
相对无言,但一切昭然若揭。
安洁莉走过去接过克劳德手里的纱布,低着头替对方包扎,她没想过这样的场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冷静,“去自首吧,克劳德,无论你坐多久的牢,我都等你。”
克劳德红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反对,“我会一辈子都呆在阿兹卡班,亲爱的,那里满是摄魂怪,你要我的余生都葬送在那里吗?”
“那你想过你伤害的其他人吗?”
“其他人?我不过是为了黑魔王伟大的事业做了一点我该做的贡献而已,他们………”
“克劳德!”那是安洁莉第一次那样对克劳德说话,她发觉她的爱人这样陌生,那个连雪鹄都关心的人去哪里了?是不是被夺魂咒带走了?“你夺走了多少人的余生,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爱人,你想过他们吗?”
克劳德站起来,他很高,安洁莉算不上矮,可克劳德太高了,以至于低下头的视线甚至是压迫的。
要么也杀了我算了,安洁莉想,但那天克劳德只是愤怒地摔上门,一去不回了。
整整两年,直到马尔福家的人来做衣服的那一天,安洁莉才得到失踪已久的克劳德的消息——身死于她工作的店门口,回想起来,安洁莉才意识到,也许克劳德变成过其他人的样子来过许多次,可她没有察觉过。
然而就在所有人包括安洁莉都以为克劳德死了的半个月后,对方却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近乎疯狂了,以一种喜悦的姿态央求安洁莉,“亲爱的,我已经身死,跟我走吧,我们找个其他地方,美国,德国,都可以,我们去那里重新生活。”
“那你怎么说的?”安洁莉停了下来,哈利不禁问。
“我说,难道我们要隐姓埋名活一辈子吗?阿兹卡班已经没有摄魂怪了,去自首吧。
“在摄魂怪撤出阿兹卡班的那一天我就想报案的,可是先生,整整四个月,我什么都没做……”
四个月?才四个月吗?摄魂怪离开阿兹卡班只有四个月吗?德拉科在监狱里度过的大半时光都是被摄魂怪吞噬掉的吗?他在分神的终点抽出心思来,低头去看安洁莉,安慰她的自责,“安洁莉,这不怪你。”
就算安洁莉及时报案,克劳德心狠手辣,被抓住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他是一个食死徒,我恨他,他是巫师克劳德,是我在对角巷遇见的会为了护着猫头鹰淋湿自己的人,是我不开心会跑遍大街小巷买一块糖果逗我开心的人,是……
先生,我爱上了一位食死徒,我该怎么办?”
哈利拿出手帕来递给安洁莉,对方接过来,却只是攥在手心里,眼泪滴在她的发梢融进那棕色的浓稠的愁绪里。
“安洁莉,你愿意我将克劳德抓捕归案吗?”
安洁莉整理好情绪,他们站起来,窗帘拉开,外面已经天黑了,路灯亮着,橱窗外不少行人来往神色悠闲,她朝哈利笑了笑,泪如清晨未干的雾气挂在她的睫毛上,脸庞被外面的灯光柔和成几乎要消失的温柔,她说:“请你务必抓住他,让他把所有的罪孽都在监狱里赎清吧。”
哈利点点头,走出了服装店,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栖木上的雪鹄,安洁莉正在逗他,他不屑地歪着脑袋看了哈利一眼,不知道像谁的傲慢。
顺路去了把戏坊,乔治一把抓住哈利,“瞧瞧,瞧瞧,多么苦难的面容,我们甚至已经选好了最好的日子,都在准备宴会的事情了,看看你,哈利,你是不是后悔了?”
已经很久了,可哈利还是无法适应只有乔治在面前说话的样子,他总觉得弗雷德应该也在这里,但是没有。
乔治不满意哈利的出神,“你是不是没有去看金妮?”
“没有,我最近……”
“好吧好吧,我可爱的妹妹才22岁就要嫁人了,哈利,你不觉得可惜吗?”
哈利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乔治。”
乔治对着心不在焉的哈利摇头,“唉,我妈妈真的很伤心。所以你最近还好吗?”
哈利不置可否,“还算不错。”
“我看你还是不够开心,是太久没买我的小发明了吧?”
心里莫名积压的情绪好像终于散出一块缝隙来,哈利最终在乔治的推荐下选购了一只侏儒蒲才成功离开了把戏坊。
回到格里莫广场空荡荡的12号,又是一个人。
阴冷得像真的住满鬼魂,小天狼星、雷古勒斯、卢平、唐克斯,哈利偶尔会想,那些凤凰社的他们,会回来看一看现在吗?大战结束后,他们也许早就了无牵挂的离开了,再也不回来。
这里是他的家,可不是他的归处。
荣恩为了金妮的婚礼忙得焦头烂额,哈利没有打扰他难得的周末,他闭上眼,幻想伦敦那些不知名的街头,哪里都好——
麻瓜世界也无聊,但是在魔法世界出门在外没有人不认识他,有时候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哈利甚至需要易容才能自在地在街上散步,可等真的易容后哈利又发觉,街道上人来人往,但是只有一个他,甚至是虚假的他,他讨厌那种感觉。
偶尔也这样无聊的在伦敦的某条街道上闲逛,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巫师,可面前的人哈利觉得自己绝不会认错,尽管对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麻瓜的世界。
西装、金发、苍白脸庞、消瘦挺拔的巫师,“德拉科?你怎么在这?”
对方朝他摇摇手里的门票,似乎并不怎么惊讶他的出现,挑眉道:“音乐会,怎么?要去吗?”
哈利却有些惊讶,“我不知道你还会听麻瓜的音乐会。”
德拉科笑了笑,他看起来比前些天更健康了一些,这让这个表情也带出一些天生的骄傲出来,“你不知道的事可太多了,救世主。”
“拜托,别这样叫我。”
德拉科迈步往前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哈利,并没有回答他。
两人进入音乐会现场,德拉科的门票是在前排角落的两个位置,坐在德拉科旁边的此刻哈利才反应过来,德拉科有两张门票,也许他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听完这场音乐会的,自己竟然不知好歹的跟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韦斯莱和格兰杰呢?”
面对德拉科的疑问,哈利尴尬地笑了笑,“我总要给他们留一点空间度过二人世界吧?”
德拉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终结了对话,哈利竟然莫名看懂了,德拉科说,“你竟然这么懂事?”
台上开始演奏,哈利对麻瓜的乐队并不了解,对管弦乐几乎是一窍不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是再也不会有的机会,在这里,德拉科绝对不会甩下他忽然离开,也不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压低声音问德拉科,“德拉科,你和你爸爸是被冤枉的吧?
“我见到安洁莉了,你知道她吗?那个假死的克劳德的恋人,我……”
“波特。”德拉科没有看他,他专注于台上的表演,高潮到来,指挥室拿着指挥棒激昂轻快,和巫师的音乐大同小异,可是那个傲慢的纯血聚精会神,不满地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该受的罪也受了,过去是无法挽回的。
“可是真相呢?真相就这样永远被掩埋在你们之间吗?除了安洁莉,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缘由吗?”
“谁在乎真相?”德拉科终于回头,灰色的眼睛没有波澜,像他们讨论的是个陌生人的故事,“如果有人在乎,他们就会发现我爸爸的魔杖根本没有施过索命咒;如果有人在乎,他们就会发现,那个死了的人还频频出现在对角巷甚至我家。没有人在乎真相。”
“我在乎。你呢?你们不在乎吗?”德拉科的眼神终于变了,他诧异地看着哈利,“你……”
“德拉科,把真相告诉我,我会将克劳德抓回来的。”哈利真诚地看着德拉科,希望能得到他嘴里的真相,“尽管已经两年了,但我会还给你和你爸爸一个真相。”
德拉科却转过头,忽然说:“我也会弹琴。”
哈利不明所以,却还是接到,“我怎么不知道?在霍格沃兹的乐队里从来没有你马尔福的传奇。”
“我不是乐队吹拉弹唱的小丑。”他这样说带出一点属于马尔福的傲慢,嘴角嘲讽,德拉科说:“马尔福可从不撒谎。”
他刚刚以为抓住马尔福一点可循的端倪,对方又丢掉尾巴装模作样地跑走了,也许再也听不到德拉科嘴里的真相了,哈利失落地看着德拉科的侧脸。他盯着对方的眼神或许太过炙热,以至于沉默地盯着舞台的人感觉到了,乐谱被翻页,德拉科对他说:“救世主,你真的很没有礼貌,舞台上那样认真的表演,再不听就要结束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麻瓜的歌曲。”
哈利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去听小提琴与钢琴的合奏,音乐起得温柔,像一个漫长的夜晚,繁星点点下独舞的人,身边德拉科的眼睛在乐声里逐渐亮起来。
忽然黑夜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在夜幕里追逐对方,狂奔,乐声激昂起来,德拉科的眼神却温柔下来。
哈利忽然明白过来。
德拉科在等一个人,一个他没有发出邀请,却把身边的位置留给她的人,等她一起听这首曲子,这才是他来听音乐会的目的。
说出来谁会信呢?救世主这样了解他的死对头?
德拉科的确在等一个没有接到他邀请函的人,在琴声里,德拉科看见他和对方的一生。
他的父亲是一个亲近混血和麻瓜的贵族,他并不是生来就是食死徒,只是一个有钱人,他看见十一岁的那个人接住他伸出去的手,相握之时,两个人青涩又默契的笑。
他看见十二岁时两人在魁地奇球场的角逐,在竞技场上他们见招拆招,打得所有同学都拍手叫好;他看见那个人从扫帚上跌落时他跑过去抱住对方,三强争霸时他也为对方的荣誉喝彩,还有对方在麻瓜的世界被摄魂怪攻击时,他忽然出现使用最强大的守护魔咒,保护了对方也做了对方的证人;他还看见大战之时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以及………
他成为了最荣耀的英雄。
琴声落幕,他的幻想也结束了,什么都没有,只有空的、无垠的荒野。
音乐会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和谐地看完了表演,甚至最后哈利还叫住站起来的人,“德拉科。”
哈利笑眯眯的,“下次也来听吧?”
“我拒绝。”马尔福毫不留情。
两个巫师在伦敦的街头散步,哈利没有回家,他跟着德拉科,期望德拉科能够心软的告诉他真相。
“你还想知道什么?克劳德的假死只是个意外。”
无人之处,整个城市好像安静了下来,只有月亮和他们彼此,德拉科的声音有些沉闷,像要下雨的天,“也许是他计划中的事,但不在我和爸爸的计划里。我们起了争执,他的魔杖亮起绿光,我于是也加入了战斗,我们最开始的确不知道这是他的计划。
“我和爸爸进监狱后的日子里,妈妈常常去对角巷,她对那个食死徒的死产生了质疑。
“然后她遇见了去见安洁莉的克劳德。”
“纳西莎为什么就这样让你们在阿兹卡班呆着,不去……”哈利住嘴了。
“还好来的是你”,这句话忽然从他的回忆里挣扎着爬出来,不是他的话,德拉科又会再一次进入监狱吗?不是他的话,她向谁申诉都没有用吗?他回忆起纳西莎的眼神,安洁莉的眼神,求救般的期许,他是纳西莎最后的希望,他是安洁莉寄托的破碎的爱情。
德拉科停下来,月色被乌云掩盖,多雨的时节,天边闪电划破绝对的黑,大概雨要落下来了,德拉科的脸色在闪电来临的一瞬间被衬得煞白,刺破和睦假象的利剑横贯他们之间,血色尽无的人,眼神如火的烧伤哈利,“是,我父母的确不是什么正义的人,但是波特,我妈妈对我的爱,不会比任何一个母亲对他孩子的少,包括你妈妈。”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以一种几乎纵容的温和语气回应德拉科,“是的,德拉科,我知道,因为纳西莎对你的爱,我才活了下来。”
德拉科停了一会,语气平复下来,“你知道我妈找到克劳德花了多久吗?十五个月。波特,她可以把消息告诉你,你能把剩下的九个月还给我们一家吗?如果不是你送去阿兹卡班的治疗师,马尔福家永远不会对你有一句好话的。”
也是。纳西莎凭什么相信他?他也许会和处理马尔福案的那个人一样,将两人在阿兹卡班的岁月延长到德拉科不能承受的长度。他也的确如此,他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不是也怀疑过德拉科吗?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对马尔福父子施恶咒的事产生过质疑吗?
可现在谁能对德拉科受的苦难负责呢?如果不是一个荒诞的梦,德拉科或许就会死在阿兹卡班,那个地图都没有覆盖的孤岛,月亮都看不到的牢房。
“可你们不想真正的凶手罪有因得吗?”
“他一直在联系所有食死徒,就是为了把我和爸爸的情况告诉妈妈,他向我们道歉,我爸爸拒绝了他的道歉,不过妈妈原谅了他,或者说妈妈向他保证,不会揭发他。”
“你呢?你原谅他了?”
“波特,你不是听了安洁莉的故事吗?他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而已。”
——他只是个精灵而已。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暗夜里一滴雨落在德拉科的脸上,像一滴幻灭的泪,他跟着对方在稀落的雨里继续走。德拉科的答案,哈利意识到,德拉科真正的答案被藏起来了,他也许再也听不到了,他追着他急切地问出来,“懦夫就应该被放过吗?”
德拉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应该这样说的,哈利意识到,他也许伤了德拉科的心,对方举起魔杖来,光芒闪烁,像闪电,像消失不见的希望,幻影移形前,他留给哈利最后一句话,“不算吧,毕竟他对安洁莉那样执着勇敢。”
——所以,如果因为进监狱我才会梦见月亮,那么这件事我倒有原谅的原因。
他是个懦夫,我也是;他是爱里的勇者。
我不是。
我只是灰败的,命悬一线的食死徒。
4.
月亮。
荒郊的月亮,近在眼前,咫尺之间却触不到的玄妙。
德拉科坐在悬崖边,回头看见哈利,哈利感觉德拉科笑了笑,他的身体转向那个哈利*,他说:“你来了?正好,我要走了。”
去哪?你要去哪?“哈利”的眼睛里倒映德拉科,那个依旧病弱的德拉科,倒影他的面容,他借此看见德拉科的样子,那双音乐会上温柔过的眼睛,那柔和过的笑容变成一种诀别的凄惨,他没有听见自己的疑问,但是德拉科那样老实地回答他的不解。
“我要去找月亮,再见了救世主。”
不要!
他没有抓住德拉科,不管是在德拉科的身体里的他的灵魂,还是那个不知道谁掌管的“哈利”的躯壳,都没有抓住德拉科。
哈利空着手从梦中惊醒,外面天亮了,房间里冷清得过分,没有月亮,没有德拉科,什么都没有。
金妮的婚礼近在眼前,哈利不得不也忙碌起来。
最近都是难得的晴日,春夏交替的多雨时节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尽,贴着土壤,花香冒出青草的掩盖,那样好的时节,这样忙的日子,哈利却总是想起德拉科。
该死的马尔福,常常在他的梦里向他索要一个月亮,没有月亮,他就带着哈利跳下那高耸的悬崖。
他从自己的记忆里将那段音乐抽出来,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于是他的梦不再局限在那个悬崖上,而是更广阔的,整个伦敦的夜。他梦见夜空下跳舞的人,金发,消瘦,冷静疏远的眼神,孤独而绝望的舞,没有追逐的高潮,他一个人跳到哈利醒过来。
反复的梦折磨得哈利精神不济,最后他无奈向马尔福庄园送去了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飞进马尔福庄园,带着他的请柬以及一张门票。
“作为你请我听音乐会的谢礼,德拉科,夏天就要到了,和我去麻瓜世界泡温泉吧,如果你同意的话,周五晚上七点国王十字路口站见。”
七点,马尔福准时光临约定的地点,哈利早早地就在那里等他,两人空着手,两根魔杖,实在不像要去泡温泉的人,但又还需要什么?不需要了。
“我不喜欢欠人情,但是疤头,你要和我去泡温泉?”
哈利向德拉科伸出手,“泡温泉对人身体很好,如果过了这段时间,就不是泡温泉的最好时候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适合你的活动了。”
目的地是麻瓜的世界,这让德拉科不满意,“巫师界是没有温泉入你的眼吗?”
“太麻烦了,去泡温泉还要易容。”
也是,魔法世界的大明星,走到哪里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德拉科没有接这句话,握住哈利的手腕,只是一眨眼,他们就到达了哈利构想过数次的地方。
坐落在巴斯,被神殿包围的温泉,古罗马时期的辉煌早已逝去,可遗迹长留,经久不衰,不像人,身死魂消,万事皆空。
周围来往的人并不少,这让德拉科更不开心。
“六月这里还会举办音乐节,人会更多。”他们终于找到人不那么多的地方,春意里夹杂的寒意让两人寒毛倒竖,钻进泉水里才找回指尖细微的知觉来,“外面还有旅游景点,我花了很久才选了今天,德拉科,给我个面子,别摆着臭脸了,周围的人都在看你。”
其实他们或许只是因为德拉科的容貌而已,哈利清楚,才不是因为德拉科脸色不好,金发的白皙面容的,高而瘦的英俊男人,走到哪里都那样吸引目光。
面前走过两个披着浴袍的女士,其中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小个子女士似乎是亚洲人,另一个高个子的女士一口伦敦腔调,大概是本地人,两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被两个巫师一句不落地听了进来。
“黑发是攻,你看他的样子,金发那个太瘦了。”
“金发,病娇攻,你根本不懂,看着像一碰就碎,真动起家伙来可不是这样的。”
麻瓜在说什么?两个巫师产生了疑惑。
“所以救世主,离开了巫师世界依然有人对你指指点点,有什么区别呢?在哪你都做不了一个普通人。”德拉科嘲笑哈利。
哈利从善如流,“德拉科,她们又不认识我,再说了,我就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甚至觉得,每一个人都只是在随着宇宙也好,梅林也好,冥冥之中的指引走下去。”
“我们还要一起谈论关于生死和价值的问题吗?谁不是一个人在走?走一条没有尽头的千万人走过的路。”
哈利还想说什么,但那两个麻瓜又倒了回来,走到他们前面,那个亚洲人举着一个相机,对德拉科说:“你好,我可以给你和你的爱人拍照吗?”
爱人?哈利觉得要不是德拉科的脾气看起来好了很多,他或许会跳起来给这个麻瓜女孩一个昏昏倒地,他去看德拉科的反应,但出乎他意料的,德拉科竟然笑着答应道:“好啊,当然没问题,如果你也能给我一份照片的话 。”
“当然可以!”
“啊?”
“给我一个面子吧,救世主。”德拉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语气被水雾打湿,面容的棱角竟然也柔和下来,他们有一些亲密情侣的假象出来,哈利的余光看见德拉科被雾气蒸得微红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头。
那位高个子的英国女士不知何时进了水里,她举着相机,很奇怪,面对过太多次镜头,魔法世界家喻户晓的人物,在一个麻瓜的普通镜头前,哈利竟然生出一些紧张来。
德拉科好笑地看着他的局促,对面举着相机的女士也笑他,“没关系的,自然一点,当我不存在就好,或许你可以看看后面的月亮。”
月亮。
两人都被这个词吸引过去,回过神时那位女士已经收起了相机,对德拉科说:“可以了,你们给我留一个地址吧?我把照片洗出来之后寄过去。”
德拉科这时笑不出来了,他茫然地回头看着哈利,写哪里?写魔法世界她能寄到吗?
哈利无奈地接过那位女士递过来的笔,飞快地写了一个地址,“寄到这里吧,到时候我会去取的,谢谢你。”
那两位笑着离开了,走远了两人的声音还传过来。
“看吧,就是黑发啊?你看金发看他的眼神,那种无辜又依赖。”
“NO。就是金发,你看黑发那个样子,无奈又纵容。”
两人异口同声地感叹,“所以啊!”
他们好像理解那两个麻瓜在说什么了。
靠在石头砌起来的边缘,万里无云,皓月长空,雾气里德拉科的心被融化,声音雾蒙蒙地问被当作情侣的另一个人,“所以你暗恋过人吗?”
问完他自己又后悔了,“算了,整个霍格沃滋谁不知道你救世主的爱情故事,你的心思比没脑子的神奇动物还好猜。”
哈利不得不为自己正名,“因为暗恋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德拉科。”
德拉科却正经地否定了他,“藏不住的暗恋不叫暗恋,波特。”
“那你暗恋过谁?”哈利不禁问,“说得这么肯定。”
德拉科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哈利,“我读书的时候没有暗恋的人。”
“我可不信。”
“我说过了,马尔福从不撒谎。”
那天夜里他们在附近的民宿住了下来,本以为德拉科会挑挑拣拣吵着要回去,但对方竟然意外安静地选了一间朝外的房间住了进去。
阳台敞着,种了一些玫瑰之类的花,但还没开,嫩着绿芽,接受着月光照射。哈利想起梦里的月亮,他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要去找月亮,下意识走到阳台才发觉德拉科竟然就在阳台的小摇篮里坐着。
他陷在摇篮里的枕头中,微微阖着眼,像要睡着了,在看见哈利出现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四目相对,沉默的瞬间拉长到月光耗尽,德拉科眨了眨眼睛,似乎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那种哈利看不懂的眼神消失了,又是冷漠的平静的眼神。
“德拉科,你为什么喜欢月亮?”
德拉科应该不会回答他这样超过他们关系的问题。
可德拉科说:“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我,还有一个月亮。
“不像你,救世主,食死徒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
只有我,哈利想,是的,这世上只有我,被父母的宠爱灌溉长大的德拉科也一样孤独吗?他甚至还有一个月亮。而自己?父母,教父,良师,益友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了,真正属于他的还有什么呢?那个空旷冷清的12号?他们都一样的,一样的一无所有。
他难过地向德拉科倾述,“德拉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是一……”
“波特,你根本不懂。”
他为什么不懂?这种说法让哈利觉得愤怒,德拉科拒绝他的袒露,为什么?如果是德拉科,会懂他的吧?他生来就成为了救世主,梅林玩弄他,要他失去一切,性命?性命他也丢掉过。就像德拉科,生来就是食死徒,他们理应是一样的,尽管最开始他们好像没有一点相似,可到头来他们是一样的。
但为什么德拉科拒绝听他的心声,“为什么?因为你讨厌我吗?”
德拉科站了起来,他们离得不近,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德拉科站起来让他的气势忽然就变了,他嘲讽地笑出声来,“我当然讨厌你,你毁了我。”
啊,是的,他毁了德拉科·马尔福,甚至是德拉科,没有他,德拉科不会这样,于是他接受对方的责怪,“是的,我毁了你。”
——不,你救了我,在火场,在阿兹卡班的暗夜。
是月亮救了我。
德拉科没有再说话。
他们终于落得个不欢而散。
四月底,哈利收到了那位在巴斯温泉遇到的女士寄来的照片。
照片不会动,只捕捉了一瞬间,那一瞬间照片上黑发的男人回过头在看月亮,他身边那个金发的男人眼神温柔。
正看着他。
下·荒野的月亮
这是落在荒野的月亮 这是荒野的月亮
5.
“你要拯救我吗?”如朗月的空,如春日的轻柔,德拉科凑近了问他。
“是,如果是,德拉科,你要怎样呢?”
德拉科笑了笑,梦里他一直维持的苍白又虚弱的样子忽然鲜活起来,“哈利。”
这是第一次德拉科叫他的名字,没有嘲讽,甚至温柔又亲切。
“过来。”
他听从对方的差使,靠近坐在床上的德拉科。
凑近的脸庞,带着陌生清香的呼吸,他被德拉科,属于德拉科的一切包围,唇齿触碰,德拉科的笑带着狡黠,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好看。
但哈利睁开了眼。
额头的汗快要干了,要下雨前的闷热叫醒了他,他擦干额头,在床上松了一口气,那张照片让他耿耿于怀,德拉科看他的眼神那样的,那样的柔情,他回忆起更多时候德拉科的眼神。
他受伤出现在马尔福家的花园时,他叫醒做噩梦的德拉科时,他在德拉科身边听见音乐里的告白时,他看见在摇篮里假寐的德拉科时,那些瞬间转瞬即逝的德拉科的眼神。
“我要去找月亮。”
“这世界上只有我,还有一个月亮。”
他忽然觉得心脏上仿佛长满了魔鬼藤,密不透风的、没有光的、几乎窒息的感觉席卷了他。
“德拉科,对不起,上次是我说错了话,作为补偿,和我去麻瓜世界看电影吧,周五晚上国王十字路口站见好吗?”
那天哈利在车站等到了十点,德拉科仍旧没有来,他没有易容,来往的人都看见了他,其中不乏他也认识的巫师,明天预言家日报有得写了,但他仍然没有走,他觉得德拉科不是这样的人,丢下他不来的人,哈利说不出自己凭什么这样觉得自己了解德拉科,可他就是觉得他不是,“马尔福从不说谎”,对方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十点二十五,车站的昏黄灯光照着一点点角落,连车站都安静下来,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忽然出现在了长椅的一端。
“笨蛋救世主,你要在这里等一辈子吗?”
德拉科笑他,他却看到德拉科慌乱的流于表面维持的镇定自若。
“至少几个小时还是有的,但是现在电影应该结束了,我在附近定了旅馆,我们明天还可以去山上看风景。”
——别拒绝我。
“啧。”德拉科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他抓住了哈利的手腕,“走吧。”
他们住在麻瓜的旅馆,普通的,靠近街道的旅馆,外面时不时还有汽车驶过,昏黄路灯甚至透过鹅黄色的窗帘照进来,哈利提前看过,德拉科和他就隔着一堵墙。
“德拉科。”他用魔杖敲响墙壁。
“什么?”
原来他也没睡,哈利于是说:“你听见了吗?”
“麻瓜的发动机?”
“哈,别这么说。”哈利想到德拉科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不屑的,这种别扭让他觉得可爱,“你看,我们躺在这个小地方,但周围有贴着公路滚滚而过的车轮,公交,汽车,摩托,甚至还有自行车,他们的声音组成了一个世界。你能想象吗?人们,无数的人们在我们身边走过,也许是普通人,但有可能是个执行任务的和我一样的傲罗,也有可能是误入麻瓜世界的巫师,一个……”
“一个没脑子的巨怪。”
“德拉科!”他当然知道德拉科在听,这种话却难得的没有让哈利生气,他甚至听见了对方的解释——
“你叫我想象的,不是没可能。”
“但是你不是一个人。”哈利停下来,“无论在哪里,你都不是一个人。”
都是这个世界渺小的存在,都失去,也得到,也拥有。
外面的轨道上,列车贴着地面飞行,跑起来,日子跑起来,梦跑起来,爱恨与过往飞往云端——
夜被那一点飞向云端的轻快心绪,带着逃向远方。
夜被点亮了,月亮向人间坠落。
德拉科的回答又藏了起来,可哈利知道,他听到了。
哈利选了山谷作为第二天的旅程,他兴致勃勃地向德拉科提议,“德拉科,我们打个赌吧,一天都不能用魔法,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德拉科要是问为什么,哈利想,他就会告诉对方,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他和德拉科没有什么不同。
可德拉科说:“我要回去了。”
也是,他不可能期望德拉科永远遵循他的安排,他说不定有自己的事,这没什么才对。
哈利的失落大概太溢于言表,德拉科看着他,最后几乎是无奈地,他说:“下次再说吧。”
周五,国王十字车站,哈利看到了提前到的德拉科,“走吧。”
他们肌肤相贴,一眨眼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与喧嚣都消失了,碧绿湖水夹杂着春日最后的凉意,青草如茵,鹅黄色、白色的娇小花儿在草间摇曳,哈利得意的看着德拉科放松下来几乎说得上愉快的面容。
“这里很美吧?”我翻了很多书,很多杂志,很多,太多了,终于找到了这里,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德拉科笑了笑,傲慢又好看的笑,“还算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蹬掉了脚上的鞋,手举起来似乎是想使用咒语,在这时他转动眸子看了哈利一眼,“不能用魔法的一天?救世主,你输定了。”
他弯腰把袜子脱了,索性就乱堆在旁边,挽起裤脚往湖水处走。
哈利不明白德拉科想做什么,可他走进湖水里,就那样在浅水处站着,天色渐晚,月亮早就出现,此刻他霸占黑夜的关注,把德拉科的眼神也抓住。
哈利也被抓住了。
星星开始出现,北斗七星,小熊座,天龙座,星云流转,德拉科就站在那里,沐浴如水的月光和如月光的水,在波光之间,金色头发、苍白又瘦的身影,他忽然安静到要透明了。
几乎消失的实感让哈利觉得慌张,“德拉科。”
德拉科回头看他,又是那样的眼神。他终于不加掩饰与修改,用看着月亮的眼神看了哈利一眼,他是开心的,哈利被这种情绪感染,听到德拉科愉悦的问,“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德拉科,谢谢你。”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从湖水里出来,不去管他的鞋袜,赤脚行走,像水滴落在湖面的轻巧,水滴也的确落在哈利的手心。
德拉科向他走来。
夏日向他奔袭。
夏天到了,这一个想法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般钻进哈利的脑海。
雨在这时候落下来了。
五月,夏天终于如约而来,青草的芬芳,雨的清爽,如水月光,哈利的学生时代在这场雨里又倒退回来,那个十七岁的德拉科对着他露出他独有的骄傲的笑。
“这么好看的月亮,应该画下来的,可惜某些人连魔杖都不准我用。”
这种近乎亲昵的埋怨让哈利并不讨厌,“就在这里。画在我的脑海”,他这样想,却只是走过去支起魔杖,雨从他们的头顶分开,落在脚边草地上,属于巫师的一点不解风情,他说,“会生病的。”
德拉科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他盯着魔杖下一片小天地外的雨,眼神是哈利没有见过的柔软而悲伤,也许是雨落进他的眼睛里了。
“德拉科,我输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一个要求。”
“我没有什么愿望。”他这样回答他。
“那你答应我一个,陪我去参加金妮的婚礼吧?”
“什么?”
德拉科的语气有些不妙,可哈利并没有察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暗恋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德拉科。”
德拉科的眼神忽然就变了,他回头看他,“波特,你在做什么?驯服一个马尔福吗?”
他又弄砸了,甚至没有任何的言语,德拉科说完这句话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
哈利从帐篷中醒过来,德拉科并不在,他一个人,在夏日的最冷的清晨,失去了德拉科的联系——
德拉科失联了。
哈利的猫头鹰又一次飞进了马尔福庄园,还带着金妮·韦斯莱的请柬。
但是并没有回信,也没有德拉科的任何消息。
哈利不得不又一次拜访马尔福庄园,是精灵开的门,他说明来意,精灵便引着他进门,纳西莎坐在窗边小几旁喝茶,看见他意外地站起来,以一种有些怪异的眼神看他。
哈利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德拉科还好吗?”
“他一直不好,你难道不应该知道吗?”纳西莎的神态几乎是疲倦的,她一个人照顾这个家,即使德拉科不说,她仍然察觉得到自己孩子的不对劲,她最后得到了真相。
“妈妈,每天摄魂怪都会来偷我的记忆,我的快乐一点一点的全被偷走了,我快要忘记骑上扫帚飞起来的自由自在的快乐,忘记喜欢的水果的味道,忘记我们一家在一起的那些回忆,只有在霍格沃滋的最后一年,只有……”
只有有求必应屋内的罪孽之火烧尽一切残留的灰烬,只有那个在火焰里重回,抓住我脆弱性命的那个人,只有那个人从扫帚上跌落的恐怖模样,只有那个人对着别人的微笑,对我的置之不理。
再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走到尽头的记忆,剔干净罪恶,到头来竟然是那个人。
纳西莎于是明白了,她的孩子得的是心病,被自责和羞愧裹着的得不到长满了他被摄魂怪偷走快乐的心。
“我去看看他吧。”
纳西莎没有给他带路,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并不再看哈利。
卧室里有些黑,德拉科的帷幔拉着,似乎正在睡觉,天色未晚,夕阳还在外面,德拉科这么贪睡吗?
哈利疑惑地走进了,掀开帷幔来,床上的人暴露在他的眼前。
是德拉科,可是又不是德拉科。
他的动静终于惊醒了睡着的人,帷幔里太黑,看得并不分明,可面前的人似乎瘦了些,那个几乎又重叠他梦境的瘦弱德拉科支着身体半坐起来。
哈利醒悟过来,德拉科这样看他,只不过是因为梦还没醒,像他一样,德拉科也许也在梦里见他。
“德拉科。”
“哈利。”像梦里的那个人,德拉科叫他的名字,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靠在了他的身上,“哈利。”
他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哈利从来没听过的,娇气的德拉科,胆小的德拉科,从来没有哭过的德拉科。
他被这种柔弱逼得心痛,小心翼翼地问他,“德拉科,你还好吗?”
德拉科忽然松开了他,他惊醒了对方的梦,哈利意识到,对方泛红的眼眶尤想抓住最后的尊严,于是他终于没有做错选择,他没有戳破他,只是沉默地转开了视线。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笑着向德拉科说明来意,“我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婚礼,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波特,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是想我们或许还能和以前一样……”
德拉科不悦地打断他,“波特,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我了。”
他当然知道,哈利好脾气的说:“我知道,过去的时光,早就回不来了,我不是想和你回忆过去,只是德拉科,别生气了,我只是想下次我们也去看月亮吧?”
德拉科的脸色更难看了,“什么意思?波特,我不是你被抛弃的备选。”
哈利不明白,“什么备选?”
“找我看电影也好,泡温泉也好……”
哈利不由得也有些生气,德拉科到底什么意思?他大声地嚷着,“那是因为你生病了,也是因为……总之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已。”
这句话让德拉科嗤笑一声。
“我?这样的我吗?”他在哈利面前一点魔杖,眼前的障目被掀开,“你要和这样的人说谎吗?”
一个憔悴的、没有血色的、濒临死亡的马尔福,不是幻觉,是真的,破碎的憔悴的德拉科才是真的,那些愈合的都是假象。
怒火从哈利的心底开始肆意,德拉科一直都在骗他,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事,只是因为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晚来又提前消失的那天也许只是,只是身体太糟糕了而已,他愤怒地斥责德拉科,“你从来都,你一直这样,只是在骗我?”
哈利不怀疑如果不是今天,他能被德拉科的谎言骗一辈子,直到突然收到对方葬礼的请柬。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冷静自持,“我不是为了你。”
哈利反而笑了出来,“那是为了你可笑的尊严?装作好起来的样子?实际上虚弱、憔悴、命不久矣?德拉科,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看着我死的承诺?”
德拉科不耐烦地重复,“我说过了,我不会死。”
“你最好是。”哈利咬牙切齿,像他才是要死的那个。
德拉科闭着眼,“我不是你的备选,你也不需要骗我,我没有可怜到要去做一个爱情里的插足者。”
“骗你?骗你什么?我从来没有骗你,什么插足者?”再不想明白哈利都会觉得自己的确是没脑子的巨怪了,德拉科不会以为他在邀请他去参加自己和金妮的婚礼吧?他忽然笑了出来,“我和金妮早就分手了,德拉科,我是来邀请你和我去做婚宴上的客人的。”
“什么?”德拉科瞪大眼睛。
“我说,因为我一直走不出大战的阴影,所以我和金妮分手已经很久了。”哈利低下头凑近德拉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以为我很说暗恋是藏不住的,就已经够明显了。”
太近了,明明那样凶的语气,可哈利的眼神伤心又柔和,德拉科却打破这样的暧昧笑出来,“暗恋?救世主,你想过和一个男生接吻吗?”
哈利避而不答,反问德拉科,“你难道想过?”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当然想过,连和对方接吻时他睫毛的颤抖都清晰的浮现着。
他的沉默昭示着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
哈利的哑然让德拉科发笑,他自说自话,第一次对哈利说关于月亮的事情。
“你当然不能想象,整整两年,我靠着回忆你才活下来。”但他从来见不到他的救世主,像看不见荒野的那个月亮,“最后我要死了,你却为我申请了治疗师。”
他像潦倒却被无数金加隆砸中的乞丐,像喝了福灵剂的倒霉鬼,像,死了的心脏被灌进了振奋剂。该死的救世主啊,要救他到什么时候?他的生命要为对方苟延残喘到哪种程度才够?
“够了。”别再说了。
“不够。”德拉科这样说,却还是停了下来,“别怜悯我,哈利,我……”
“谁要怜悯你?都是你活该。”突兀的转折,哈利兀自笑道,“回到三个月前,我发誓我不会想到我会喜欢上你。”
他的月亮仍旧向他坠落,为他难过而倾洒的月光照着他。
这句话让德拉科的心猛地被击中,但是他仍要要强地看着对方,“救世主,你可是巫师,你要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
“我都负责。”说了喜欢,所以有资格对你的“罪”而难过。
德拉科于是更靠近哈利一些,他揪住哈利的衣领,“你最好清楚,如果你哪天说你受不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别放过我。”
像两年的每一个日夜,别放过他,永远看他,永远抓住他。
他心里最后的角落也被月亮照亮,德拉科闭了闭眼,“你说的。”
再睁开时他的眼神不再被那个月亮的倒影抓住,月亮近在眼前,他清晰地看到他,然后低下头,吻住了救世主红润的唇。
哈利温顺的接受这个不一样的吻,德拉科虚弱无力,但他承受他强势的掠夺,第一次用这样的地位在一场吻里。
“我不会死,我说过了。如果没有过去的两年,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没必要为我难过。”德拉科松开哈利的衣领,狠狠的语气,可那种柔和的眼神让哈利觉得千帆过尽,终于看到了岸上的烟火,他们竟然走到了一起,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他应该会说别哭,哈利想,太狼狈了,竟然这样,在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温柔而流泪。
可德拉科吻掉他的泪,似乎看穿他,笑道:“哭吧,但是下次——永远,永远都把眼泪留给我。”
6.
金妮在婚礼前最后的一场比赛中大获全胜,但也因此受了伤,婚礼被推迟,哈利感觉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他不得不近乎要求的对德拉科说:“下个月五号,我会来庄园接你,你一定要去。”
在婚礼来临之前,哈利接到了安洁莉的消息,他带着小沃森赶往对角巷,克劳德正准备离开服装店,红发高个子的人,太明显的特征,连小沃森都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已死之人,哈利挥动魔杖。
可克劳德的反应出奇地快,他一看见面前的人就飞快地拿出魔掌,“统统……”
“克劳德!”安洁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
克劳德回头看了一眼安洁莉,魔杖的光熄灭,哈利却觉得克劳德的眼睛那样明亮,“安洁莉。“
他这样说,魔杖在哈利的咒语下飞出他的手心。
克劳德的判决比金妮的婚礼来得更早,安洁莉作为报案人被要求出席,哈利翻遍了名单也没有看见德拉科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德拉科?”
部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个食死徒,怎么可能作为证人出席……”
“他已经不是食死徒了——那就不作证,让他来审判庭听完审判。”
“哈利。”
“这是对他的补偿,对他在监狱里这两年的补偿。”哈利说,“如果需要,我可以签承诺书。”
“何必如此,你挂着救世主的名头,你声名大噪,何必为一个食……”
哈利打断他,他从来没有这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他随着命运走了太久了,追求已逝之物太长,此刻他很清楚,他希望他的爱人不受一点委屈,他说:“那就用这大噪名声为他担保,让他出席判决,他不会做出任何影响决议的事情。”
审判的当天,安洁莉在证人席上没有为克劳德做出任何虚假的辩解,克劳德失踪的日子里是否做过伤人之事无从得知,但是他矢口否认魔法部欲加于上的罪名,“我早就没有杀过人了,我答应过安洁莉。”
哈利忽然摸了摸额头上快要好起来的疤痕,身边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他朝他解释,“上次我和他打起来的时候,难怪他没有想要杀死我。”
“所以你头上的伤是他弄的?”
哈利安慰德拉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德拉科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拒绝回答哈利的话。
克劳德的刑期长到几乎没有尽头,数罪累加,他要在阿兹卡班赎尽罪孽似乎还要太久太久。
哈利和德拉科送安洁莉离开,哈利忍不住安慰安洁莉,“我想克劳德一定没有再伤人了,不是因为任何的其他有怜悯心之类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他爱你,所以他甚至能放过一个落单的、莽撞的傲罗。”
德拉科却收回漫不经心看着远处的目光,看了一眼哈利,莫名的眼神,哈利感觉到里面浓烈的忧伤,他于是抓住了德拉科的手,听见他告诉安洁莉:“但你没必要等他,你的人生没必要被任何人绑住,你可以爱任何人。即使他对你的爱多么伟大,你也有拒绝的、爱上其他任何人的权利。”
——爱不会绑住你,爱是绳索,但应该是绝处的生机,不是绑住你的累赘。
哈利果然没有在金妮的婚礼当天等到德拉科。
他进入庄园时,依旧是精灵接待他,比起上次,看见他时纳西莎的态度好转了很多,甚至朝他勉强笑了笑。
“德拉科!”那个可恶的马尔福还故意穿着睡衣赖在床上不起。
“我不去。”
“去吧,德拉科,陪我去吧。”哈利哄德拉科,“我已经答应荣恩和赫敏了,你不去我怎么办?”
“我……”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监督对方穿好西装,看见德拉科旋转手指打了个领带,又不满意地凑到他面前,“领带都寄歪了,笨蛋。”
哈利笑着伸出手,“走吧大少爷,不可能让新人等我们吧?”
他们十指紧扣,一眨眼,就到了韦斯莱家的宴会上。
哈利带着德拉科坐到第一排的角落,韦斯莱一家纷纷侧头看他们,看见两人还握着的手,德拉科下意识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出来。
他看见哈利的笑,看见韦斯莱们自然地回过头,又只注意着台上的新人。
不愧是校花,她茂密的红发像盛开的火焰,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生动美丽,礼服修身,穿在她身上让德拉科也意识到,金妮原来已经二十二岁了,笑魇如花也不过如此,对面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他们对着梅林起誓,忠于彼此,永远不离不弃。
宴会随着誓言落幕开始了。
不少人过来和哈利打招呼,都会看一眼旁边的德拉科,德拉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韦斯莱,荣恩·韦斯莱和格兰杰走过来,生硬地和他寒暄。
“最近还好吗?”
他压住一些不合适的吐槽,笑了笑,“很好,再好不过了。”
哈利应付完别人走过来看着他们三个人的状况竟然开始发笑,德拉科第一次和那两位生出默契来,全都看着罪魁祸首,“还不是你的错,还笑!”他觉得他们都这样想。
金妮向他们走过来,德拉科准备避开,哈利拉住他的手,但德拉科仍然笑着说:“和前女友告个别,嗯?”
哈利于是无可奈何的地点了点头。
金妮端着酒杯递给哈利,他们没有看彼此,都去看远处试着和荣恩、赫敏友好交谈的人。
“我觉得你最近好了很多,是因为他吗?”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的确再也没有做关于大战的梦了。”哈利停顿,“对不起,金妮。”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都知道,不是吗?只是为什么是德拉科?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不理解。”
“我一直觉得,甚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做梦的时候只有我,醒来的时候也只有我,可是……”
“我明白了。”金妮笑了笑,“你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哈利,你从他身上得到了完整。”
“完整?”哈利想了想,“也许吧。新婚快乐,金妮。”
“你也是,哈利,你也是,恋爱快乐。”
婚礼宴会持续了两天,在帐篷里过夜的德拉科不知道怎么的一直睡不好。
“或许太紧张了,面对男朋友的前女友的婚礼,这种场景谁知道怎么办啊?”
哈利拦住德拉科不着边际的醋意,“好了,赶紧睡一会儿,明天才能回去呢。”
于是一回到马尔福庄园,德拉科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被窝,拉住哈利不放,“我要睡一会儿,哈利,留在这里陪我吧?”
“好。”
傍晚,余晖刚好不吝啬的照进德拉科的卧室,他从安稳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让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想的那个人就坐在窗前,在翻他桌子上的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书,于是惦记着的心又落下来,德拉科撑起身子,还没开口对方就看了过来,但他还是问道:“什么时候了?”
黑发的男人放下了书,朝他走过来,“还早,我再待一会儿。”
他的手伸过来,德拉科抓住了,又躺进被窝里。
哈利于是顺着德拉科的姿势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他。
他们习惯了这样沉默的时候,目光交汇就足以打破所有的词不达意。
“德拉科,偶尔和我去格里莫广场住几天吧?”哈利突然道,其实也并不突然,他早就想过提出这件事,只是一直搁置,搁置到黄昏,“我知道你会担心你爸妈单独在这里,但是……”
德拉科又坐起来,仍然抓着对方的手,吻住了对方,拇指摩挲着哈利的手,德拉科的心稳当当的,“哈利。”
“我也想。”德拉科说,在醒来的那一瞬间,第一次看到朝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那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我想早晨起来也能看到你。”
德拉科搬进了哈利的家,他的衣服,那些整齐的西装塞进哈利的衣柜里,把对方的正装和休闲的衣服都挤到一边,德拉科看着这样的场景皱着眉拿出魔杖。
哈利笑着从身后抓住他的手,“就这样吧,让他们挤着住在一起,这样也许不那么孤单一点。”
有那么开心吗?德拉科收回魔杖,回过头抓住哈利的笑容,“傻瓜。”
没有搬过来的更多东西,卧室里哈利挂了新的帷幔,买了新的沙发,铺了地毯还新装了灯,哈利向德拉科“邀功”,“这间卧室等你光顾好久了。”
他于是不客气地坐在那张床上,感受一些两个人的温度。
哈利也靠着他坐着,他倒在床上,声音从德拉科身后传过来。
“德拉科,你答应我这么多要求,你的要求呢?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你还没提呢。”
——说要我永远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我都会答应你。
“哈利。”德拉科回头看他,俯视之下,目光仍然温柔绵长,他说,“就这样,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吧,如果有要求,那我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足够幸福。”
他的心被这句话牵住,伏倒于爱人的脚下,“德拉科……”
他们在黄昏时分接吻,窗外月亮爬上来
月亮就在他手里。
7.
“我想邀请德拉科参加婚礼。”
“哈利?!”赫敏皱着眉,“我一早就想问你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周末你到底去哪里了?”
荣恩在一旁数落他的罪行,“敏,他从好久之前就奇怪了,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地发呆,莫名其妙地生闷气。”
“嘿,这和我要邀请德拉科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事一样奇怪。”赫敏说,“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我准备和德拉科……”
“等等,哥们,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快抽醒我。”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什么?你抛弃我的妹妹,就是为了和马尔福谈恋爱?哈利!我妹妹可是校花,你知道我妈因为你和金妮分手伤心了多久吗?你现在又要和别人在一起!”
“罗纳德!哈利不是绑在你们韦斯莱家的人。”赫敏按住荣恩,“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当然想清楚了,所以想邀请他,可以吗?”
赫敏点头,“我们会和他好好相处的,金妮那边我们也会转告的。”
“哈利!你怎么又不在家,那还是你的家吗?你不会去德拉科那里过夜了吧?”
“没错,怎么了荣恩?”
“你,你不会和德拉科,你们已经……”
“没有,德拉科身体不好,还没康复,我在照顾他。”
韦斯莱瞪大了眼睛,“那康复了你们就要……”
“我们是恋人,荣恩。”哈利有些无奈好朋友的脑回路。
“也是哈。”
“罗纳德,你又在偷什么懒!你哥哥叫你去看店,哦,哈利,你也来了,吃饭了吗?”
哈利的阳台上种着的花开了,要不是有纳威的帮忙或许哈利没有机会看见她的盛开。
“嚏根草的花?”
哈利挑眉,“知道吗,德拉科,她在麻瓜世界还有一个名字,圣诞玫瑰。”
嚏根草枯萎,玫瑰盛开,爱意灌溉下。
他们更好地活过来。
—end—
*这里对德的年龄我有些纠结 最后把两人算作大战时18岁 虽然大战时他们都没有满18岁 对哈的描述是17岁做了傲罗 但是我还是算了18岁和23岁 现在的时间线是5年后的三月 两个人其实也都没有23岁
*我设定里安洁莉以及一部分人对哈利是非常崇拜且相信的 认定17岁做傲罗的他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傲罗
*是哈利的梦的延续 他变成德拉科 坐在悬崖边 以及跳下去
*因为很多原因 即使我认为小龙“死”了就可以得到得到救世主 是一种“永恒” 但我还是忍不下心在这里“处死”小龙 所以我让他活下来了
说起来失去和得不到才是人生的常态 但是我偏不 我的cp就是要在一起
不知道为啥又爬出来解释一通
安洁莉问哈利“我爱上了一个食死徒 该怎么办”
哈利在最后其实回答了她——克劳德的确是个坏人 但是安洁莉的爱是值得的 克劳德是个疯子 是个懦夫 但是他爱安洁莉
安洁莉的故事对德拉科来说也是一种“启蒙” 和救世主得到的“爱上食死徒又如何”不同 前食死徒得到的启蒙是 爱不应该是负担
所以比起前言“你说受不了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
德拉科在最后哈利问他的愿望时 他说的是“我们就这样慢慢走下去 无论何时 你都足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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